作者 焦緒杰 回龍吟(高密)酒業有限公司鳳粱紅高粱酒創始人
黃浦江的晚風裹挾著水汽從窗隙滲入,我正往預熱好的烤盤上鋪牛肋條。肉片與鑄鐵相觸的剎那,"滋啦"一聲騰起帶著甜辛味的白煙。十一歲的女兒放下作業本湊過來,鼻翼輕輕翕動,睫毛在頂燈下投出細密的陰影。這神情讓我想起1999年冬南京的清晨,與我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金恩兒捧著食盒站在宿舍走廊的模樣——晨光給她的輪廓鍍了層金邊,發梢還掛著金陵十二月特有的潮氣。
那個黑漆描金食盒里的擺盤,我后來在首爾米其林餐廳都未曾復見。辣醬牛肉要切得能透光,腌蘿卜卷必須三轉半,紫蘇葉得選葉脈分明的老葉。最驚艷的是那碗石鍋拌飯,蛋黃懸在正中央,周圍的配菜呈放射狀排列,像幅微型浮世繪。如今我在上海的公寓里備餐時,仍會不自覺地遵循這個章法,仿佛某種隱秘的儀式。
女兒忽然伸手要抓烤肉,我輕輕攔住她手腕。這個動作讓記憶驟然閃回——當年金恩兒也是這樣按住我的筷子,搖頭示意要等肉片烤出焦邊。此刻上海夜空中的積云,與二十年前南京的雨云如出一轍,只是不知韓國的夜空是否也飄著同樣的云?
烤盤邊緣的肉片開始卷曲,油珠在菱格紋上跳躍。這些年從鳳粱紅的酒窖到上海的會議室,我始終保持著下廚的習慣。或許在韓國某個廚房里,金恩兒也正為她的孩子準備晚餐。我們的兒女都到了我們初識的年紀,而當年那些靠比劃交流的心意,如今都化作了嫻熟的料理手勢。
女兒突然指著窗外:"媽媽看,月亮好紅。"抬眼望去,一輪赤月懸在塔尖上空,像極了當年拌飯里那顆溏心蛋黃。黃浦江的波濤聲里,恍惚夾雜著漢江的潮響。
附:《申城望月有懷》
同甲相逢白下城,漆函珍味記猶清。
紫蘇尚染鐘山綠,石釜空余漢水聲。
廿載庖廚傳舊法,一時兒女已長成。
今宵滬上赤輪月,可照韓國鱸膾羹?
全部評論 (0)